【校園080 Morning Call】我們與霸凌的距離:那些還在的傷,與不再卑微的我(EP04-05)
橄欖枝中心於112年製播Podcast語音節目「校園080 Morning Call」,每隔週五更新一集,帶領大家一同瞭解校園霸凌的大小事。
本次邀請目前就讀大學三年級的Youtuber松琳Lynn ,主題為「我們與霸凌的距離:那些還在的傷,與不再卑微的我」。分成兩個集數播出,皆已上架。
遭受霸凌的過往經歷
三四年級開始會有那種女生排擠,說我們三個是好朋友,所以我討厭他,你也要討厭他,不然我們就不是朋友,可是我覺得那還沒到構成霸凌。大概到五六年級,班上會有兩三個帶頭的女生,他們不定期排擠不同的人,像我就很常被當成標靶。因為那時候的我是很渴望朋友的,我很希望有一群朋友,很追求那種歸屬感,所以他們開心的時候會來找我,好像要跟我當朋友,那我當然很開心啊,但是他們不開心就會攻擊我。我印象最深刻的是,國小去畢業旅行的時候,我真的被全班排擠。
畢業旅行那時候我們吃合菜,合菜不是有個轉盤嗎?因為那時候我蕁麻疹剛開始,滿嚴重的,所以很多東西都不能吃,那時候我就有避開一些不能吃的過敏源,那時候隊輔就在台上說,小朋友不能挑食,不要只吃你喜歡的,那個女生就當著我的面,很大聲跟隔壁說,「啊那個人是怎樣?不是說不要挑食,他不吃到底是怎樣?」我知道他在講我,因為他就是看著我,大家也看著我,可是我當下不敢講話。之後我要轉盤去轉菜的時候,我對面的人剛好伸手,我就讓他,把手抽回來,他就說「看到別人要轉,還在那邊搶,是有沒有家教?」就是這種,很多你一言我一語,大家就是不太喜歡你,可以感受到那個氛圍,大家都在注視著你,感覺就還滿差的。後來我們去義大玩,好像要去某個園區要搭纜車,但纜車上不能吃東西,在搭纜車前有個女生說他想吃冰淇淋,我就跟著買了,明明我們兩個都在吃,其他人就怪說因為我吃冰淇淋,害他們現在不能搭纜車,我在浪費大家的時間。後來還有很多這種言語上還有關係上,你可以感受到那個氛圍很不友善。那時候去台南七股鹽田,完全沒有人要跟我玩。
畢業旅行結束回學校,那時候已經快要期末考,快要放寒假了,我就很不喜歡這種感覺,然後我覺得是不是我自己做錯了什麼,我寫了一個道歉信還有巧克力給全班每一個女生,然後他們看都沒看,就在我面前把它丟到垃圾桶。
到國中,畢業之後還繼續發生,那時候我們國中,我是讀學區的國中,同學幾乎還是一樣的,還有別的國小的其他同學,他們一上國中分班,「你知道那個費OO怎樣怎樣…」,叫大家一起討厭我。然後那時候國一好像要選優良學生,我是我們班代表的優良學生,那時候我們要去借場地練習,有點忘記當時的情況,但我的個性絕對不會是那種要跟別人搶、跟別人爭的個性,台上有人在練習,我們跟…可能五班好了,同時到那個場地,可是我們又早到1分鐘,結果我只是跟台上的人講說,因為我們比他們早到,所以你們結束可不可以先換我。他們就在網路上發文說,我當優良學生還跟別人搶場地,很不要臉。然後那時候我們因為要表演,我同學就說我們要一起穿帆布鞋,然後帆布鞋就那幾個牌子,我就剛好買到跟一個霸凌我的女生同一款的鞋子,可是那個鞋子其實大家都在穿,然後他們就在網路上發文說,我還學別人穿一樣的鞋子,很不要臉,諸如此類。然後滿嚴重是,那時候FB剛盛行,然後他們就會一個人在網路上發文,然後TAG其他所有的人罵我,第二個人在TAG其他二十幾個人再發一篇文,每天就是打開FB就有20幾篇全部都在罵我,重點是20幾個人有一大半完全不認識我,或是根本不知道發生什麼事。我沒有被TAG,他們TAG是,這些罵我的人互相TAG,就是我們一起討厭這個人喔。他們沒有指名道姓,可是大家都知道他們在講我。
因為我想要遠離那些人,我不想要再遇到認識的人,我故意選了一間離我家很遠很遠的學校,那裡沒有人認識我,這種情況在高中其實就沒有再發生,因為我知道自己個性不是那種會讓別人很討厭的人,所以在高中就幾乎沒有再遇到這樣的事情。
霸凌發生的可能原因
我一直想不通,可是現在回想起來會覺得,會不會可能是嫉妒心?但我會覺得他們也沒有體驗過我的人生,我會覺得每個人都會有自己不足的地方,他們沒有體驗過別人的人生,他們沒有理由可以去嫉妒別人,搞不好他的生活也不會是你想要的。
被霸凌時採取的因應方式
我現在想起來,其實我處理方式非常不好,因為我就是一直委屈自己,我沒有做任何反抗,我也沒有尋求幫助。然後我就是忍氣吞聲,我就是一直被欺負,就一直撐下去,甚至我還去主動跟他們道歉,即使根本不是我問題,然後我還會,有點像希望可以討好他們,只希望他們可以把我當朋友,就非常卑微的那種狀態。
我不是說我國小被排擠?那時候放寒假,整個寒假幾乎每天回家都在哭,我就想說我到底做錯什麼,為什麼他們要這樣對我,然後甚至我會覺得活著有什麼意義,有很多那種自殺念頭,那時候我才國小六年級,每天很想不開,可能還會是一直撞牆,有點自殘的行為,整個人狀態都滿糟糕的。
有誰伸出了援手
我小時候不太跟男生講話,就只有一兩個男生會跟女生一起玩,然後就有一個男生,我們那時候在鹽田的時候,沒有人要跟我玩,我就一個人在那邊堆鹽山,結果那個男生就走過來跟我一起玩,就只有他,雖然他沒有講任何話,可是我覺得還滿溫暖,就是給我那時候很大的鼓勵,覺得還是有人想要理我。然後國中就是有個滿好的女生朋友,到現在還是不錯,是少數會一直支持我的,雖然我也不希望她真的幫我去做什麼事情,也沒辦法做什麼事情,可是她還是會跟我一起罵他們。
霸凌帶來的創傷與影響
我覺得影響非常非常大,我不知道可能跟我家庭或者是我從小發生這些事情有關,我一直是一個滿負面的人,非常非常負面,然後我現在好很多,但是我以前是會非常討好別人,現在其實也被我朋友講,我還是會想要對朋友很好,有點太好了的那種程度,然後像我國小那些排擠我的女生,我還會送聖誕禮物給他們,國小的時候。然後我就是一直會很討好別人,然後我非常非常在意別人的眼光,很在意別人的一言一語。一個語氣不對,我就是很緊張,想一整天,然後我也滿沒有自信的,就因為這些事情。然後到我高中的時候,我在路上有幾次遇到以前霸凌我的人,我整個人都在發抖,然後心臟跳的超級快,我覺得很可怕,雖然他們也沒有對我做什麼,他們沒有看到我,他們只是走過去,可是我整個人覺得非常恐懼,然後直到現在,我已經大三了,我很常會作夢夢到他們以前霸凌我的場景,然後我起來就會覺得很生氣,為什麼當初我什麼都沒有做,然後我到現在,我還是很生氣那時候我自己,可是我什麼都沒辦法做,因為已經過那麼久。但我覺得我現在改善滿多的,跟以前比起來,雖然還是會在意別人的眼光,但是我覺得我稍微有自信一點,然後也沒有那麼嚴重的去討好別人,這可能是我高中大學都遇到滿好的朋友,我才知道真正健康的一段關係,是你不用刻意做什麼,他們也會對你很好。
導師如何預防霸凌事件
因為我之前不是有發那部霸凌的影片嗎,然後那部影片其實造成滿大的迴響,甚至隔天我收到了一個陌生訊息,然後我一看,那是我國小隔壁班的老師,他說他看到我這部影片,然後他想要跟我講一些話,然後他才跟我說,他覺得我會被霸凌,是因為我國小的班導師太偏袒我了,我國小的班導師很喜歡我,但他覺得老師你可以喜歡某個學生或比較不喜歡某個學生,可是你不要表現出來,你至少在學生面前做到平等。不知道這是不是真的,但他覺得我會被霸淩是因為大家覺得老師很喜歡我,所以他們嫉妒。
雖然我沒有辦法認同這個老師講的,是因為我覺得就算嫉妒,也不可以做成這樣吧?所以我心裡其實還是沒有辦法接受這個理由,因為我覺得根本不算理由,但我會覺得他講得滿有道理的,老師至少要做到一視同仁。
另外,國小很常有同學因為環境不好被排擠,或是因為長得不好看被排擠,像我有一個朋友跟我說,他小時候因為他家裡環境不好,就被同學討厭,然後我記得滿印象深刻是,國小的時候我們班有一個男生,他衛生習慣很不好,然後他家是開一間可能餐飲類的店,然後有一天就是失火,所以他家就是變得狀況很不好,失火對一個小孩來說已經是一個滿大的創傷,結果老師反而在全班面前告訴大家這件事情,我不知道老師是想要抱著大家可以幫助他的心態還是什麼,可是我覺得這會是一個很大傷害,因為那老師一開始是說,如果大家有什麼可以捐給他,可是我覺得這樣根本不好,這小孩一定會覺得他不想被同情,這不是他願意的,為什麼要同情他?可是老師就在全班面前講出來,所以大家都知道他家裡怎麼了。可是我覺得多數人不會覺得說我應該幫助他,多數人一定是嘲笑,或者覺得他怎麼這樣子。就算是覺得他可憐,他心裡也不會好受。
所以我會覺得身為一個老師,有些同學跟大家不一樣,至少不要讓大家知道,就算我們現在長大,會覺得您家裡環境不好也不是你的錯,可是小朋友不一定會這樣想的,所以老師應該保護好每個同學的隱私權,不要讓大家有任何比較心態,或者是講一些話,引起紛爭。因為我記得國小時候有那種導護志工,要每個同學的家長去輪流,可是有些同學的家長就真的要工作,沒辦法在那個時間去,他當時就在班上說,有點像,你家人沒去,所以你就是不好。為什麼同學都有去,你沒有去?在全班面前講,然後其他同學就覺得,你爸媽是不是不愛你?為什麼你爸媽都不來?還是你沒有爸爸媽媽?就是很嚴重,我覺得老師不應該講這種引起爭端的話,至少也要做到教導這件事情。
想對遭受霸凌的網友跟粉絲說
如果可以講什麼話,因為我在發完那部影片後,有非常多觀眾私訊我他們的故事,我也是感到非常的心疼。其實我沒辦法做任何實質上的幫助,我只能安慰他們,或跟他們講一些話,可是我會希望他們不要覺得是自己的錯。因為我覺得我那時候最大的問題,還有我不敢去反抗,就是因為我覺得會不會真的是我自己的問題,不然為什麼大家都不喜歡我?但如果你自己問心無愧,你只要你自己真的沒有做錯任何事,不是因為你可能也做什麼事情的話,真的不要覺得是自己的問題,因為世界上莫名其妙的人太多,有時候很多事情發生,真的不需要理由。
然後,我也希望大家可以至少反抗,不用到什麼揍別人,我覺得以暴制暴不是好方法,但至少不要讓別人覺得自己很好欺負,我覺得我自己一直是一個柔柔弱弱的人,尤其是小時候很明顯,就是很柔弱的一個人,別人就會覺得我好欺負,而且他們會發現一次兩次,你好像不會有任何反應,好像我們可以繼續這樣做,但不要讓別人有這種想法。如果你問心無愧,你也可以理直氣氣壯的去跟他爭論,搞不好他還會嚇到,怎麼平常都是我在欺負你,怎麼你突然這麼堅定的跟我講這些話?有可能不會解決,但至少不要讓自己被欺負。然後,我覺得如果你的爸媽願意幫助你的話,我覺得轉學是一個好方法。最好的方式就是脫離那個環境,因為像我高中換一個環境,我就沒有發生這樣的事情,所以我覺得,有時候轉學不是逃避,遠離那些會影響你、帶給你不好影響的人,才是最好的方法。
多一點同理,少一點霸凌
以教育面來說,我覺得同理心很重要,像很多同學會家裡環境不好被攻擊,但如果可以同理別人,或者是可以感同身受的話,我覺得情況可以改善很多。像我覺得,最常發生霸凌的原因,是因為嫉妒。我現在很常收到一些留言,像我之前發那個霸凌,然後就有一個人有點酸言酸語,他可能是一個很憤世嫉俗的人,他就是說,真羨慕松琳無憂無慮,好像沒煩惱,雖然有霸凌的傷痛,可是你現在就是什麼都很好,又有朋友啊,然後有事業、有粉絲,你根本沒有什麼好煩惱的。可是我就會覺得,其實我不會去羡慕或嫉妒任何人,因為你沒有體驗過別人的人生,我覺得世界上不可能有人生的勝利者,一定有你看不到的地方,是他很痛苦或者是很煩惱的,但你沒有體驗過,你不知道他的感受,所以沒有什麼好嫉妒別人。那些人會嫉妒,也是因為他還沒有體驗過我人生,如果他體驗過,他應該也不會想要體驗。但我也不會覺得自己很悲慘,因為我覺得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問題要解決。所以我覺得,有時候去理解別人,或者是同理別人,可能可以改善這個情況。
馬上收聽【校園080 Morning Call】完整內容